伪装者同人（楼诚） 黄金劫 第十四章
伪装者同人（楼诚） 黄金劫
第十四章
藤田将一份电文分发到明楼手上，然后再传阅给其他人。
这份电文的源头来自肖氏机械厂附近的神秘电台，截获它的就是侦听处的朱徽因，汪曼春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将译好的电文送到藤田手里，里面所提到的金矿分布图偏巧不巧正是44号文件的内容。
对梁仲春和汪曼春来说，这份文件和其他极秘文件没有什么不同，文件的内容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事情，如何利用这份文件充当诱饵，将共党分子钓出来才是当务之急。
明楼表面装作认真聆听的模样，心里却在盘算别的。
藤田芳政召开这个会议，绝不可能只是为了群策群力，然后制定一个行之有效的诱捕方案那么简单。他如今是肖子墨的代言人，他所传达的东西肯定包含了他的意图在里面。
试探。
还是试探。
那才符合一个窥伺者的行为模式。
从特高课将保镖安插到谁身边就能知道，肖子墨这次的调查重点就在明楼、汪曼春和梁仲春三人身上。汪曼春一心向日本人靠拢，对待抗日分子杀人如麻，又不像梁仲春那样私底下沾手各种倒买倒卖的生意，身上几乎找不到能为人所诟病的地方，她的嫌疑应该最容易被剔除。梁仲春爱财，待人处事八面玲珑，生意做多了难免屁股底下不干净，有时候还会利用职务之便干些公报私仇的勾当。当然，比起明楼，他的嫌疑还不算最大的那个。
明楼不仅在肖三爷寿宴上偏帮，之后还私下有所往来，牵扯未免太多了一些，显然无法单纯用巧合来解释，即便没有逮到确凿的证据，也是首要嫌疑对象。
如此想来，这个会议多半是请君入瓮的前奏。
梁仲春和汪曼春讨论的倒是热火朝天，这两位别的本事不好说，但这种挖坑埋人的活肯定都是个中好手。眼下44号文件被保存在戒备森严的日本领事馆机要室内，使用的保险箱非常坚固，共党分子无法接近，既然如此，那就稍许给他们提供一点便利，先诱敌深入再拿下。
汪曼春的主意就是以日中亲善为名，在日本领事馆开一场舞会，广邀宪兵队高层和各界名流参加，只要持有邀请函就能入内，时间就定在下周末，上海地下党情报小组如果想顺利获取44号文件，必定不会错过这个潜入的好机会，到时候，埋伏在外面的人再伺机而动，就能将潜入进来的共党分子堵截在机要室内。藤田采纳了这个意见，并且要求梁仲春要对诱捕计划的实施全力协助，绝不能懈怠。
“但在邀请函的发放上，我有一个提议。”明楼突然提到，“我希望受邀人员当中可以加上肖子墨。”
“你是说那位肖家大少？”
汪曼春还记得上次去机械厂搜查的时候，这位肖家的新主人可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现在想想依然觉得窝火。
“为什么？”
藤田的口气平淡无奇，就好像对他的认识真的仅限于此。
“肖三爷有红色资本家背景，但他年纪已经大了，这几年肖氏企业基本上都是由肖子墨在经营，虽然在他的主导下，也和军方有些生意往来，但这种程度的合作我认为只是权宜之计。”
明楼面色如常，站在特务委员会副主任的立场上，这些本来就是他应该考虑到的问题。
汪曼春立刻点头：“父亲亲共，儿子也亲共，这种可能性确实很大。”
“如果肖子墨也是亲共分子，并且还在舞会邀请拉拢的行列里，那上海地下党必定如鱼得水。”明楼面带微笑，“我觉得这是一个分辨他是否是亲共分子的好机会，肖三爷秘密设立在上海的兵工厂到现在都没有下落，他那里没准会知道点什么。”
“明长官说得很有道理，属下深以为然。”
梁仲春也不失时机地附和一句。
“明先生的考虑很周全，我会好好考虑。成立76号和特务委员会的初衷就是抓捕抗日分子、肃清新政府的敌人，希望你们能一往无前，成为新政府和帝国的开路先锋！”
藤田嘴上打着官腔，眼底却隐隐掀起一丝波澜，就好像行将枯竭的古井恰逢春雨袭来，好在一向紧绷的脸颊肌肉及时遏制住了冷笑的冲动，他适时地端起茶杯挡在面前，将所有眼神和表情的微小变化统统掩盖。
在今天的会议上，明楼开口的次数相当有限，但话不在多，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就行。
“汪曼春的诱捕计划中规中矩，她打开一个麻袋等着把人装进去，然后再把拴在上面的绳子拴紧。”
明楼放下铅笔，他面前摊着一张日本领事馆的简易平面图，几个地方他都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注，人员配置的地点和数量一目了然。
“如果我们跟着她的步调走，在她认为无法攻坚的地方事先有所准备，她一定会发现。可如果我们按兵不动，他们或许会认为是有人走漏了消息，所以地下党这边才会有所回避，故意不往套里钻。”
阿诚觉得，这手法和陈君鹏之前玩的那套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这是肖子墨策划的主意，肯定不止这一层算计。我猜藤田虽然认可了汪曼春的计划，但未必会真的按照她的计划来部署。”
明楼预先已经知道汪曼春的手牌。
原想着可以做场戏，地下党的人不需要深入腹地，只要在外围区域佯装动手，一触发警报就立刻逃跑，如此一来，就会给汪曼春留下一个地下党确实有所行动却行动失败的印象，从未为这边打好掩护。但如果肖子墨偷偷将手牌换了，这边的所有部署就是白费功夫了，只靠猜测根本不可能摸得清敌人的路数，危险性必然会大大增加。
“所以我们必须跳出他们挖好的陷阱。”
谢天说。
“对，他打他的，我们打我们的。”
阿诚望向明楼，两人相视而笑。
近期中共上海地下党的电报联络很频繁，之前76号的情报处刚截获一份有关44号文件的电文，今天特高课的侦听处也有所斩获，刚译好的电文很快被高木转送到藤田芳政的案头上。
译文的内容是：特高课新课长身份已查明，可以消灭。
藤田不由得瞪大眼睛，接着便感到额角突突直跳。
肖子墨的身份一直处在保密状态，除了他和高木以外应该没人知道才对，他慌忙将本子合上，消息是怎么被共党探知的，新任课长的身份又是如何被他们发现的，细想之下不由得心惊，如果这件事追究下来，他必然会因为保密不力而受到牵连。
但震惊之后，藤田很快就重新冷静下来。
转念一想，其实肖子墨的身份就此暴露也并非一定是坏事，有共党出手，不是刚好可以借刀杀人吗？
在昨天的会议上，明楼和76号的人都以为肖子墨和他父亲一样是亲共分子，但实际上，肖子墨才是那个告发肖三爷红色资本家身份的人，不仅如此，他还是特高课的新任课长，明楼等人的想法显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但会议时，藤田却不能明说，为了保密亦不能纠正下属错误的观点，但从另一层面上来说，他也有些放任的意思在里面，故意由着他们继续曲解下去。
汪曼春的计划加上明楼的建议，无意中竟将肖子墨和地下党的情报人员送上了同一个舞台，这一幕与狼共舞的戏码肯定好看。
藤田心中一阵畅快。
前不久他刚从军部的朋友那里得到消息，陆军方面有意将他调往南京，商议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如果上海这边再有风吹草动，调令就会正式下达，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恐怕很难再为外力所改变，藤田的调离不过是时间早晚的区别。这让他相当郁闷，原先他在上海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等到了南京恐怕就只能屈居人下坐冷板凳了。
对于一手夺取自己地位的肖子墨，藤田的态度却是鄙夷胜过憎恶，区区一个中国人就该老老实实做帝国的鹰犬，这世上，岂有鹰犬爬到主子头上的道理？他就算要走，也不能让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好过。
倘若这次上海地下党可以成人之美，藤田倒是乐意成全他们，在对付肖子墨的事情上，他甚至可以稍许动摇一点原则，毕竟官场就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眼下当事人还被蒙在鼓里，自以为掩饰的天衣无缝，可惜啊可惜，这次他怕是要失算了。
“高木，你进来是有什么事情要报告吗？”
想通之后，藤田就好像没事人似的，缓缓将手头的文件合上。
“是送交侦听处刚破译的电文。”
高木照实回答，不明白长官为什么要这么问。
藤田没有回答，只管默默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写有译文的纸。
火苗从右下角开始向上蔓延，很快便烧成一团，他手轻轻一松，仅剩的一点灰色纸屑便飘然落进烟灰缸里。
“电文，有电文吗？”
藤田反问道。
高木心中了然，赶紧改口道：“没什么，属下只是想问问您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你下去吧。”
“是。”
侦听处提交的电文到了藤田手上便迅速石沉大海，就好像这份电文从来没有出现过，高木追随藤田多年，马上就领会了他的想法，并且也依照他的要求保持沉默和假装视而不见。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因为高木和藤田并非一条心。
其实新课长的任命刚下来不久，高木便主动转投到肖子墨手下。
作为为数不多知道他身份的人之一，他在听说藤田可能要被调往南京之后便开始心猿意马。
一个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高木也是有野心的人，虽然藤田对他信任有加，但他的目光绝不仅限于跟在藤田背后，他的人生目标是爬得更高，看得更远，良禽要择佳木而栖，既然藤田已经不是那棵梧桐树，就不要怪凤凰落入别人家了。
所以四下无人的时候，高木便立刻拨通了肖公馆的电话。
此时肖子墨正在气头上。
他派去处理何洪耀的那名心腹至今音讯全无，挨了他一枪本该没命的何洪耀也不见了，以他当时的伤势，虽然可能靠偷袭找到逃跑的机会，但绝对没有精力将尸体带走。事后肖子墨又去了一趟包厢，却意外发现现场被处理的很干净，那里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手法非常专业，绝非外行人所为。可以想见，应该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何洪耀带走了。
然而警察局这边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想修改定好的安排显然是不可能了。一日找不到何洪耀的尸体，他的生死就是一个变数，好在警察局那边已经打点过，只要何洪耀敢露面就直接枪毙，绝对不会留下活口。
何洪耀的威胁程度有限，关键在于带走他的是何许人也。
肖子墨为此困扰了很久，还特意给藤田打了电话，但那边并没有向他提供任何有用的情报，如今有了高木的转述，他倒是有点眉目了。
“藤田那个老贼，居然跟我玩这手！”
肖子墨立刻认定是地下党派人救了何洪耀，然后通过他探听到了事情的真相。
但，事情是地下党干的，给他们指路的却是别人——多半就是特高课那只老狐狸了。不愧是老牌情报员，他不指名道姓透露情报，只是稍稍露一点小尾巴，便帮共党分子找到一条明路。
虽然心知藤田看自己不顺眼，但让肖子墨意外的是，为了对付他这个职场上的对手，藤田居然会抛弃底线，甚至不惜利用敌人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是，译好的电文已经被藤田销毁了。”
高木说。
“烧了便烧了吧，他想要翻江倒海，却只能暗地里翻几朵浪花，根本成不了气候。等这次我拔掉楔在新政府中的钉子，他藤田芳政就该卷铺盖走人了。既然他想在背后下黑手，玩瞒天过海的把戏，我不介意和他奉陪到底。”肖子墨用手指叩了叩台面，抓着电话暗暗用劲，“既然如此，我这边得到的情报从今往后也不必和他一一通气了……哼，反正明面上他是还得听我的。”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