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衍生/黄志雄X曲和】 肯令丝竹暂生尘(3)
转眼就到曲和的生日了。
因为前一天晚上没睡好的关系,他一直拖到中午才起来,随手拿了根皮筋将落下的刘海扎起一个小揪,接着便开始刷牙洗脸。他和崔瑶原本定了昨天见面,不过由于北京突降大暴雨,天气恶劣不适宜飞机起降,这一耽搁谁也不知道会误点多久,于是约定的时间就这么错过了,再要见面的话恐怕只能重新约时间。
曲和醒的时候,黄志雄已经去上班了。为了今晚能早点回来陪曲和一起庆祝,他特意找人换了个早班。负责看家的曲和则和平常一样,洗漱完之后就开始练习大提琴,等五点钟时间差不多了,就套上围裙准备下厨。昨天他就列好了菜单,材料也一一买齐,挑的差不多都是黄志雄喜欢的菜。
高压锅里煲着汤,香味从厨房一路飘到客厅。
曲和收拾完桌子就把冷盘端上桌,等着黄志雄把蛋糕拎回来。
钟刚敲过六点半门铃就响了,时间居然比预想地早。
曲和赶紧撇下围裙,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身上那件蓝色米奇睡衣根本没工夫换,然而门一开,出现的却不是期盼中的那张面孔。
“崔瑶?”
曲和愣在门口,对方看到他也是同样一愣。
“好久不见。”崔瑶今天画着淡妆,一袭修身短裙很衬气质,“我跟熏然要了你的地址,没事先打招呼就过来,是不是有点唐突了?”
既然人都来了,自然没有把人往外推的道理,那也未免太失礼数了。可曲和一时找不到客人用的拖鞋,只好把自己那双先脱了,然后光着脚迎她进来。
晚上的菜才上了几样,崔瑶坐在桌边,手里捧着果汁。她来之前就在店里挑了一条领带做礼物,曲和客客气气地收下,连纸袋和盒子搁在一边。
桌面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崔瑶只好主动打破沉默:“看来是我打扰你了。”
“没事,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顿便饭吧。”
曲和抬头看了一眼钟上显示的时间,估摸着再过一会儿黄志雄就该回来了,老实说他一点也不希望这两个人在家里照面,不得不承认,比起长久不联系的前妻,他现在更在乎黄志雄的感受。
“最近过的怎么样?我听熏然说你出了车祸,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崔瑶问。
“当时你又不在国内,也没必要特意麻烦你。”
“手……复健的怎么样,我这边倒是认识几个不错的医生,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问问。”
“不用了。”曲和客套地笑了笑:“熏然的朋友替我介绍了一位不错的医生,复健的效果很好,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多谢挂心。”
“如果工作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也可以——”
“找工作的事情暂时还不急,我才刚完成所有复健疗程,调整状态可能还要再花一段时间。”
曲和知道崔瑶想说什么,尽管他明白那是为他着想,是善意的帮助,但他已经厌倦了,不想再走别人替他铺好的路。
“今天是不是家里有客人要来?”
说话间,崔瑶突然注意到晾在阳台上的衣服,一件粉底白点的睡衣戳在几件衬衫里看起来格外扎眼,跟和曲和身上那套蓝底白点显然是一对。
崔瑶哪里知道那套粉色的衣服是个男人在穿,还以为曲和已经交了女朋友,两人或许还同居了。
“就是和同居对象简单庆祝一下,没想到会有客人来。”
“原来如此。”
崔瑶脸上难掩失望之情,虽然曲和没有直呼同居人是女友,但将前妻唤作客人已经足够说明亲疏远近,她只好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看来曲和请她留下吃饭只是客气一下而已,既然话说到这份上,她这个外人又何必横在一对热恋情侣之间自讨没趣?
崔瑶只坐了半个钟头就表示还有事得先走,晚上就不便留下来吃饭了,曲和多少松了口气,将人送到楼下又马上折返,接着将剩下的几道热菜做完,汤已经端上餐桌,饮料碗筷也统统备齐,一通忙活下来已经七点半了。
按理说,黄志雄就算要中途到西饼屋拐一趟,现在也应该到家了才对,可左等右等,那人还是音讯全无,打手机也没人接听,曲和顿时心里一阵发慌,生怕黄志雄回来的路上出事,于是抓着钥匙往口袋里一塞就赶紧往外跑。
楼底的声控灯坏了,曲和摸黑跑得急,差点就一脚踩空,所幸他及时拉住旁边的扶手,这才顺利躲过一劫。
直到下楼被夜风一吹,曲和的脑袋才稍稍冷静下来,刚才光顾着紧张,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找人才对,他寻思着还是沿途先去订蛋糕的地方看看,实在不行,再到工作的地方去,尽管他觉得以黄志雄的性子,若临时有事要晚归肯定会先打电话报备一声,总不会连电话都不接。
曲和心里一团乱,脚步也快。
可是刚走到小区门口,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斜倚在路灯边上,对着正前方的废弃宣传栏发呆。
路灯是清冷的灰白色,被灯光笼罩的身影仿佛也被纳入这清冷孤寂的色调当中,他手里夹着快要燃尽的烟头,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红点忽明忽暗。
黄志雄之前并不抽烟,他怕自己好不容易戒掉酒瘾,又要染上新的恶习,这烟多半是同事顺手分给他的。
“志雄!”
曲和快步走过去,从后面狠狠捶了他一拳,退伍大兵冷不防腰窝一软,赶紧捂着痛处回过头。
“曲和……”
“这么晚了还不会来,电话也不接,究竟在搞什么鬼!”
“我不想打搅你接待客人。”
其实崔瑶刚到没多久,黄志雄就到家了,一低头就发现门口多了一双陌生的白色高跟鞋,他记得曲和曾经说过要和前妻见面,如此想来这双鞋子的主人十有八九就是她。曾经的一对璧人虽然已经和平分手各自展开新生活,但人们不是常说距离产生美吗?久别重逢之际,两人面对面畅谈往事,没准又会眷恋起往日恩爱的时光。
黄志雄在门口站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按响门铃。
“崔瑶早就走了,你就一个人在这里傻站了一个小时?”
“家在楼上,我也没别的地方好去,只好干等着,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
“你还知道家在哪儿啊,我明明是寿星,合该窝在家里享福,你倒好,平白无故害我替你担惊受怕老半天。你说,要不把蛋糕带回来,我今天怎么开饭?”
曲和埋怨似的瞪了他一眼,上前一把拽住他的手,十指牢牢扣住。
曲和的手心热乎乎的,黄志雄本就汗唧唧的手掌跟他握在一起,更是捂出一片湿汗来,他用力咽了咽口水,竭力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因为牵到手就开始胡思乱想,可心脏还是不顾反对怦怦乱跳起来。
黄志雄故意拖着步子,慢吞吞地走,曲和看看他,似乎也不急了,两个人牵着手一个走在前面,一个走在后面,再后来,黄志雄刻意赶了几步,两个人总算并肩走在一起。
“其实我刚才就想说了。”
黄志雄搭着话。
“什么?”
“你脑袋上的揪还在。”
曲和一听,脸顿时一路红到脖子根,他赶紧把皮筋拆了,可头发却好像已经定型了似的,一撮头毛高高翘起,坚决不肯弯腰低头,困窘的样子稍稍化解了刚才的不快,黄志雄憋着笑脸赶紧替他撸顺头发,可头毛仍旧坚韧不屈,硬是要跟他作对,黄志雄只好作罢。
等他们拖拖拉拉回到家,热菜已经凉了大半。
黄志雄立刻自觉主动的将菜端去加热,平常他们都是坐对桌,但这回,他却厚着脸皮把椅子挪到曲和边上,然后一个劲给对方夹菜,不一会儿就把碗里塞得满满当当,曲和虽然饿了,可吃的速度哪里赶得上他夹菜的速度。
大提琴手赶紧把筷子放下,再一个劲闷头吃下去,蛋糕就该吃不下了。
“今天我过生日,你就没准备什么礼物?”
曲和故意岔开话题。
黄志雄挠了挠头:“我准备了,就怕你嫌弃。”
“嫌弃什么?”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得借你的琴用用。”
黄志雄要借的不是曲和常用的那把好琴,而是他当学生时买的另一把旧的,虽然现在不太用了,但主人舍不得丢,于是搬家的时候就一并带了过来。
一看就是菜鸟的演奏者清咳了几声,接着就在椅子上落座,手势虽然可圈可点,但真拉起来,那音调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好好的生日快乐歌硬是被他奏出二泉映月的凄凉味道,中途还忘了指法,只好匆忙喊停,然后从口袋里翻出写在纸上的小抄,这才勉强把曲子拉完,曲和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闹了半天,前几天晚上在小区里制造噪音的人就是你啊。”曲和音感一流,刚听两个小节就认了出来,“你要学干嘛不让我来教?”
“一开始就泄露了还有什么意思。”黄志雄讪讪地放下琴,他也知道自己的水平很糟糕,“我买了酒和烟,请老年大学的大爷教我,可惜练习的时间太少,又不能让你知道,不然兴许还能拉得好听点。”
“是啊,琴都哭了。”
“不过,能博你一笑就好。”黄志雄又粘到曲和身边,“我看你这些天老是闷闷不乐的。”
“我觉得自己有点没用。”曲和搓了搓手心,笑里多了几丝苦涩,“自从受伤以后就一直在原地踏步,伤好了,还是在原地踏步。”
“没有的事。”黄志雄用食指勾了勾他的手,见他不反对,就将手掌覆了上去,“复健那么辛苦,你不都熬过来了吗?”
“原想着要让自己的事业重新起步,谁知道却是一波三折,到现在还没混出个样来。”
曲和望着桌上的蛋糕,暗暗垂下眼帘。
“好事往往会在人快要绝望的时候出现。”黄志雄腾手拔掉被吹熄的蜡烛,握着曲和的那只手则微微扣紧了,“所以我遇到了你。”
“其实今天崔瑶过来,婉转提到想跟我复婚。”
“啊,是吗?”
黄志雄一惊,手也跟着松开,可曲和却偏偏赶在这时反握住他,黄志雄顿时不敢动了。
“我和她结婚三年,分居三年,就像两根线,相交之后反而越走越远。她希望我能像她一样充满事业心,接受她父亲给我安排的路,而我却希望两个人在一起能多一点家的感觉。”
“行啊,以后我陪你就是。”
黄志雄腆着脸,丹田提着一口气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播音腔。
曲和侧过脸来看他,身旁的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活像是等待将军检阅的士兵,喉头一下一下紧张地滑动着,目不斜视。
“好。”
曲和应了下来,声音软软和和,像是蛋糕上的奶油。
“啊?”
黄志雄顿时瞪大眼睛。
“怎么了,难道是我会错意了吗?”
曲和苦笑。
“是、不是不是、我就是那个意思。”
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黄志雄在慌乱中开始下意识地寻找带酒精的东西,好像那能替他提供足够的支撑,然而戒酒期间他只能喝饮料,倒是曲和面前摆着一罐啤酒。
“又想喝酒了?”
黄志雄赶紧摇头。
“今天是好日子,就破例让你喝一口吧。”
曲和举起啤酒罐喝了一口,他没有急着抹嘴,嘴角边还挂着水滴,灯光下的眼睛晶晶亮亮,嘴角的水滴也晶晶亮亮。黄志雄情不自禁地亲上去,尝过嘴唇上残留的啤酒花香味,又顺势再度贴紧,曲和勾着小舌头舔过他的嘴唇,像是在故意挑逗,害人急不可耐要将他揽进怀里。
尽管彼此都是结过婚的人了,此时却像两个毛头小伙,因为吻得太急切结果毫无章法可言。怀念的酒精味在口腔里扩散,急切地吞咽下去之后,淡淡的酒香便迅速划过食管,分明不是烈酒,却轻易让人由内而外烧灼起来。
客厅里还摆着桌子,没空地腾给地铺,黄志雄此时也没那个耐性去收拾,干脆直截了当地问:“是去你房间,还是我的房间?”
“随便。”
曲和被这个蠢问题弄得气结。
“行,那就近。”
黄志雄浑然不觉,只顾着拉人往屋里钻。
曲和的房间离客厅最近,理所当然是第一选择,当然了,最大的好处还是床比隔壁屋那个大,手脚也伸展得开。
曲和刚踏进房间就被压倒在床上,接着就被黄志雄堵住嘴,无暇去关门,也无暇去开风扇,客厅里的凉风便沿着地板向屋里蔓延,稀释满屋的暑热,但早就滚到床上的两人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凉意,贴合的肌肤热得发烫,好像再摩擦几下就会腾地冒起火来,粘腻的汗水不断沿着脖子、背脊和腰线滴落到床单上,黄志雄款款摆动着腰身,一而再再而三地顶向深处,而曲和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气,仿佛一松懈就会被卷入欲望钩织的漩涡里,然后越陷越深。
两团火焰激烈地碰撞着,最终融为一体,在那炽烈灼人的热度面前,上海百年一遇的酷暑也不禁黯然失色。
昨天的生日蛋糕最终成了第二天的早餐,昨天留下的烂摊子还得慢慢处理。
黄志雄对着镜子刮胡子,他用不惯现在流行的电动剃须刀,反而比较喜欢剃须泡沫和老牌的刮胡刀,曲和进来挂毛巾,他就顶着一嘴泡沫凑过去亲他,非要弄得他脸上都是。
此时阳台上正晾着刚洗好的睡衣。
一件蓝底白点,一件粉底白点,只要窗外一起风,挂在晾衣绳上的衣服便跟着徐徐摇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