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日常小段子#6
桂姨会在除夕回到明家显然是计划外的状况。
本来明台和明楼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剑拔弩张,两边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现场唯一不清楚底细的大姐敏锐的感觉到气氛有些古怪,一直在旁边劝和,阿诚虽然熟知内情,但他心知明台纠缠的问题根本不可能立刻得到解答,便安分守己地扶着二胡假装置身事外。
原以为这种淡然能持续下去,可桂姨的到来却将这份淡然瞬间击溃。
桂姨是在大姐的首肯下回来的。
阿诚当然不可能为此去指责大姐。
桂姨的事情明楼事先也不知情,他和阿诚一样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脸上少有地流露出窘迫的模样,阿诚暗暗咬住牙,气过头的时候往往没办法仔细斟酌词句,只是一味地发泄而已,连我在这个家里就是个仆人嘛这种话也脱口而出,这让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必须重新调整情绪,不能因为这个意外一不小心在明台面前露出破绽,于是他匆匆找了个借口离开明楼的书房,打算回房间好好静一静。
夜深人静,窗外的爆竹声已经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明月高悬,清冷的月色最是引动思绪。
阿诚坐在床边,手指插入发间,隐隐觉得头皮发麻。
他当然还记得那个被他视为母亲的女人曾给他带来多少伤害,如果当时不是大姐和明楼将他从桂姨手里解救出来,给予他尊重和爱护,就不可能有如今的明诚。那些虐待毒打的痕迹或许已经结痂愈合,但落在心口的伤痕却从未被时间抚平过,所以尽管时隔数年,那张面容已然改变,但阿诚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一时间,他只觉得脚下的地板在晃动,重新漆过的心墙正一块一块向下剥落,露出里面龟裂的砖石,流水沿着缝隙不断往外涌,只用双手根本无法抵挡。
阿诚禁不住哽咽起来。
他被带回明家的时候没有哭,桂姨被赶走的时候他也没有哭,现在却哭了,但一个敌后作战的谍报员本不该如此情绪化,也不该为一个外人如此动摇。
他用力拍了拍脸颊,但眼泪还是无声地沿着脸颊落在腿上。
此时他只能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一个人坐在屋子里低落总比把软肋暴露出来好。但他不知道的是,明楼现在就站在房间外,一扇木门虽然将他们隔在门里门外,但明楼还是听到门缝里漏出带隐忍的哭声,他没有叩响房门,只是和屋里的人一样,沉浸在孤寂里。
“大少爷,你找阿诚有事啊?”
就在这时,桂姨的声音冷不防地从背后跳了出来,她刚走上楼梯,明楼之前有些失神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靠近。
“没什么,年前积累了一些经济司的事情没办,怕回头过完年再处理会来不及。明天要祭祖,后天要去拜会亲戚和几位生意上的伙伴,日程安排得很紧,到时候肯定抽不出空来,不如今天先把积压的东西都处理咯。”
明楼收敛起眼里的水波,回答得很从容,就好像这些理由事先就已经编好并且演练了好几次。
“哦,是叫阿诚去书房帮忙吧?这都是他应该做的。”桂姨笑得很是殷勤,“以后大少爷就不用跑上跑下了,招呼一声我替您叫他。”
“你风尘仆仆乘火车过来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好、好。”
桂姨这才唯唯诺诺地低着头退开。
她前脚刚走,阿诚就将房门打开了,门后的那张脸眼眶还红着,脸上的泪痕还有地方没有擦干净,明楼叹了口气,伸手替他抹掉。
“大过年的还工作?”
阿诚没好气地问。
“我一时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理由。”明楼苦笑着,“陪我干活去。”
阿诚只好跟着他下楼。
进屋,习惯性地反锁,然后拉上窗帘,明楼俨然一副要挑灯夜战的架势,但转过身来,他却没有去理会办公桌上的文件,而是直接将阿诚拉进怀里。
“大哥……”
“别说话,我先抱抱你。”
明楼紧了紧臂弯,让对方能靠在他肩上,阿诚赌气般地在肩膀上来回蹭脸,把那身价值不菲的定制衬衫直接当成擦脸布,结果脸上的水迹干了大半,倒是蹭了不少头油上去,明楼也不恼,由着他撒气。
“你这是安慰我呢?”
撒完气才觉得心情好些了,重新将下巴垫在他肩上。
“这件事是我的疏忽,回头桂姨是走是留,我会充分听取你的意见。”明楼咬着耳朵说,“至于大姐……你也知道她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别怨她。”
“我再怎么样,也不会怨大姐。”
“那就好。”明楼拍拍怀里的背脊,戏谑道,“看样子还是怨我多一点。”
“哪有?”
阿诚仰起头反问。
“要不我自罚去暖床?”
“有汤婆子呢,我去烧水。”
“等水开还有一会儿,不如我们先上堂思想政治课?”
明楼又戏言道。
阿诚白了他一眼:“算了,你还是去暖床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