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科幻AU/舰长X大副】行者无疆
第九章
“你果然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呐。”
明楼有些无奈，他的大副一旦较真起来可不好对付。
“的确。”
在明楼过来之前，阿诚已经尝试去探寻真相，但从公开渠道能够获取的信息实在太少了。
联邦与联邦域外的智慧生物发生摩擦和冲突并不鲜见，类似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在不同的星球不同的星系上演。当人们的视角从单单一个星球放眼到广袤宇宙的时候，通过不同渠道传播的信息量便会以几何级数暴增，联邦军队守护之下的人们很少会去关注那些难以触及的人和事，除非那和自己的人身安全和切身利益密切相关。
因此，赤星堕落事件的影响力其实仅限于卡尔曼星站及周边的几大星球而已，事件相关的遇难者和牺牲者也只在这里筑有纪念墙。
相关报道对事件解决的具体过程没有解释只字片语，报道者的笔力几乎都用在如何渲染读者的情绪上，比如韩格人与联邦如何敌对，针对平民的挟持行为有多么令人不齿，而联邦星舰炎煌号则为营救更多人质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他们的壮举如何可歌可泣，而报道最后还不忘点上一句，联邦舰队将会一如既往以守护宇宙的和平安全为己任。
除此之外，赤星坠落事件在其他星系的影响仅限于新闻报道下方的滚动字条而已。
所以阿诚只能寄希望从明楼身上打开突破口，身为当时炎煌号的舰长和事件的真正亲历者，他肯定知道很多不为外人所知的东西。
遭到紧迫盯人的舰长避无可避，蔽塞的单间宿舍似乎也在和他对着干，不断压迫着他的视线，靠近舱室的窗口或许能让他稍稍透口气，但从这里只能看到铁灰色调的船坞而已，冰冷的金属质感仿佛隔着玻璃都能铺下一层白霜。
明楼嘴里莫名的发苦，他打开桌上的纸盒，色彩艳丽的马卡龙整整齐齐摆在里面，下面衬着带漂亮花边的纸垫，显得小巧又精致，溢出纸盒的香甜多少冲淡了郁结在心头的悲恸和愧疚，让这些糟糕的情绪不至于直接呈现在脸上。
甜点和花茶。
明楼端着玻璃杯娓娓道来。
而看似轻松的场景谈及的却是无比沉重的话题。
原来韩格人占领赤星空间站的时候，炎煌号刚执行完巡防任务，因为线路故障需要临时停靠在赤星空间站进行修理。韩格人事先入侵了空间站的防御系统，没有预警，也没有触动反击装置，空间站上的人们对于敌人的到来无知无觉。
但炎煌号上的敌我识别装置却及时发挥了作用，船员在收到红色警报后立刻向各自的岗位集结，但任凭这里的反应再迅捷，也不及那些事先就计划周全的入侵者。
他们甚至没有受到多少抵抗就直抵中心控制室。
空间站的主动力被切断，只剩下空调和重力场的运行有备用电力供应，其他部分的运转则统统陷入停滞，炎煌号被锁定在内部船坞上无法脱离，如果他们动用舰上的武器，那么发射出去的鱼雷只会先一步将船坞打垮，若运气不好，或许还会损伤到空间站本身的动力系统。
常规的手段不能使用，明楼只能让炎煌号打开伪装网并暂时保持静默，让他看起来就像途经此地的普通运输船，免得将韩格士兵吸引过来，这艘星舰将是他们唯一有望反败为胜的底牌。
通过检索资料库，明楼发现了空间站的原始设计图，这座空间站经过了漫长的改造和扩充，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百年，主体部分入轨最早可以追溯到联邦成立之初，原本就具备相对独立的生存系统和推进装置，只不过在经历后期改造之后，这些部分或是被新添加的组合体隐藏起来，或是被后来的工程师拆除。
这也意味着空间站的各个部分都是从外部进行衔接，如果能将人质全部集中到空间站的主体，再将其他部分从中分离，那么只要将炎煌号的其中一个动力炉和空间站的主体部分连接，或许就能让空间站像星舰一样运作，并脱离现在的运行轨道。
空间站上能够容纳的人数有限，韩格人无法排遣大量士兵进行占领。
所以炎煌号的船员可以分成数个小组进行渗透，他们需要按照要求及时抵达设计图标注的节点，等候约定的时间同时开始脱离作业，确保输出动力足够完成既定目标。
之后就由炎煌号拖住韩格人的军舰。
明楼特已经给舰上的贯通鱼雷预设好目标，在足够贴近敌方舰队的情况下，鱼雷会贯穿空间站分离部中的主动力炉，敌方舰队的防护罩没有完全开启，爆炸的威力足够给他们带来重创，冲击波的作用或许还能为赤星主体的逃脱提供一点助力。
营救过程中必然会发生交火。
炎煌号的船员大多死于和韩格人之间的战斗，他们勇敢无畏，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以此保障工程师们能够及时抵达规定位置。
“如果我没猜错，连接装置是不是都在组合舱之外？”
阿诚放下杯子。
“是的。”
“所以这是一个注定有去无回的任务。”
“但你和王天风活下来了。”
“王天风是医生，他负责引导和疏散人质，而且那里有伤员，他是为数不多既有战斗技能又能处理伤员的人，所以我让他留在赤星的主体。”
“然后呢？”
“我发射了鱼雷，赤星空间站如期发生了大爆炸，”
“那就相当于自爆。”
“是的，韩格的舰队严重受损，被隐蔽在附近的联邦星舰围追堵截。炎煌号也被爆炸殃及，舰体有一大半被炸毁，只剩下一个完好的逃生舱。”明楼仰脸望着顶上的天花板，“我是一舰之长，理当和自己的星舰共存亡，可我却活了下来。”
“你救了那么多人的命，该受到英雄应有的礼遇。”
“我不过是苟活于世的人罢了，不配得到鲜花和掌声，所以我离开了一线。”明楼摇摇头，“我的很多手下随着空间站的解体流落在外，有的不知道被之后的爆炸冲散到哪里，成为这茫茫宇宙中的碎片，悄无声息，无人知晓，尽管我无法让他们起死回生，但起码有希望能够替他们找回尸体。”
“舰长……”
“抱歉，这实在不是一个适合佐餐的好故事。”
“的确。”阿诚将茶杯和甜点推到一旁，在听过明楼的经历之后，这些东西已经完全起不了任何安慰效应，“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回忆这些确实不好受，所以说，不稍微安慰我一下吗？”
“如果你需要倾诉和慰藉，我或许不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月卫人的戒备心都这么重？”明楼反问，“我记得这种毒素不仅对其他星球的类人生物有效，对自己的同族人也会起效吧？这样不是会给生活带来很多麻烦吗？”
“我虽然是月卫人，但从小都在地球长大，我对那里的了解大多都来自于逃生舱上保存的记录。月卫人相信坚定不移的意志源自于烈火的淬炼，相信磨练肉体能得到精神上的升华，所以毒素虽然早期会带来诸多不便，但和伴侣结合之后，原先不可控的毒素就能在意志的控制下收放自如，也正是因为这个结合的过程无比痛苦，月卫人对配偶和伴侣的选择特别慎重，一旦选定了对象也会更加忠贞。”
“天生的苦修者啊。”
明楼感叹道。
“我觉得你也是。”阿诚嘀咕了一句，“只不过是精神层面上的。”
“如果你故意丢着我不管，那就是一种变相的折磨，所以——”
明楼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阿诚嘴角一撅，突然不太想理会眼前这个烦人的家伙，明楼却对此不以为意，只管张开手，然后露出一个分外苦涩的笑容。
阿诚暗道这人可真狡猾，听了这样的故事，见到这么一个被愧疚心不断折磨的人，不管是谁都会产生一点恻隐之心吧，阿诚无奈地走上前，试着将手环上明楼的肩膀，后者则忙不迭地收紧手臂，免得怀里那人突然临阵脱逃，阿诚不由得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个羊入虎口的错误决定。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阿诚深深吸了口气，开始了属于自己的勇敢尝试，他轻轻抚着明楼的后背，脊椎本身呈现出一种自然的弧度，但血肉之下包裹的却是一根坚韧不屈的硬骨头。如果这样的人打定主意要隐瞒什么，那他必然不会多吐露半个字。过程越是轻描淡写避重就轻，被忽略的关键细节也就越多，即便想要挖掘更多也无处下手。
但阿诚没有急着往下追问，经历了那次惨痛事件的船员只剩下明楼和王天风还活着，鬼知道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有什么内幕和赤星空间站一起埋葬在宇宙中，那必定和明楼一直在苦苦追寻的东西有关，而这个过程必然伴随着未知的危险。
就某种程度而言，这种隐瞒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阿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心存不满还是欣然接受。
“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帮助，我会随叫随到。”
他由衷地说。
所幸的是，在这个充满痛苦还缺失了章节的故事之外，他们至少还能保有一个美好的拥抱。 不管是为了这个拥抱还是为了马卡龙，能冲淡苦涩的终究只有甜味吧。
月卫人显然深谙此道。
“喵。”
阿诚今天的糖分摄入量其实并没有超过限度。
但这一声还是从肩窝里传了出来。有点言不由衷，又带点撒娇的意味，明楼忙将他搂得更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