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衍生/凌李】警犬的驯养方法 正篇
第二章
供电部门已经查清了停电发生的原因,原来是附近的工地违规施工挖断电缆,才导致附近的医院和居民区齐齐遭殃,眼下抢修工作正在进行当中,但距离完全恢复供电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幸好B大医学院附属医院的设施相当到位,停电不过十来秒,应急柴油发电机就迅速启动,顶上的灯发出嗞嗞的杂音,稍后才重新跳亮。那些因为断电而停止的仪器也重新开始运作,病人们刚悬起来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护士们和值班医生随即开始巡视病房,一方面安抚受惊的病人,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检查那些被停电事故波及的仪器设备是否还在正常运转。
凌远觉得不放心,胡乱扒了两口饭菜就对李熏然说:“晚上人手少,我得帮着他们一起看看。”
“我跟你一起。”
李熏然知道大院长对工作事无巨细,无论大小都要操心,自然不会横加阻拦。于是飞快将柜子上的残羹剩饭全部收拾到垃圾袋里,扎好准备拿出去丢,反正他晚上也吃饱了,刚好可以陪对方走一段,再到中庭的花园里走几步帮助消化。
刚从楼上下来,两人便发现一楼挤了好些人,还不断有人从两侧的病房探出头来看热闹,人墙在病房门口足足围了一圈。
护士站的小田似乎是受了惊吓,几个小姐妹刚把她扶到外面,有的给她擦眼泪,有的抱着她安慰。几名保安张开手臂在病房外组成一道防线,不让那些在外面探头探脑的人随便往病房里闯,但还是有人举着手机伸长了手,不停按动快门键,咔擦咔擦的响声不绝于耳。
“出了什么事?”
凌远见这阵式就知道恐怕病房里出事了。
“有、有……个病人在里面自杀了。”
值班医生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一着急说话就开始结结巴巴。
他手里捏着手机,刚准备报告突发事件,就便发现院长已经走到楼梯口,便连忙迎了上去。
“人怎么样?”
“正在抢救。”
凌远是基于医院管理者的角度在询问情况,而和他同行的李熏然则嗅到空气里隐含的血腥味,出于高度的职业敏感,他也立马竖起耳朵旁听,病人是自杀还是他杀,都必须经过警方的调查才能定性。
病房里果然一片忙碌,凌远和李熏然拨开人群走进去,看到是领导过来,负责维持秩序的保安赶紧让出路。
打肾上腺素、心脏按压、电击。
抢救的流程是固定的,类似的场面每天都会在医院重复多次,那对凌远来说,早就是司空见惯的景象,但在这司空见惯之中,却掺杂了一些突兀的元素。
地上有血,依稀能看出有用血写出的字迹,虽然医护人员有心要避开,但忙活起来的时候就很难再两头兼顾了,血字本就浮于地板之上,几脚下去很快就踩得一团乱,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面貌。
病床边除了医护人员,还有老人的儿子,一直探着头在焦急等待。
那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眼窝深深凹陷着,似乎很久不曾好好睡上一觉,眼底布满了殷红的血丝。
可惜一套流程下来,医生终究还是回天乏术。
老人的儿子顿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扑在病床边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喊着爸你怎么这样想不开,一边哭得昏天黑地。
医院就如战场,每天都在经历生死离别。
凌远早就看惯了黑发人送白发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心头微微一抽,旋即又恢复如常,眼下他更关心病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报过警了吗?”
李熏然虽然是在这里住院的病人,但受伤的警察亦是警察,当然没有发现事件却置之不理的道理。
“报过了,他们说马上就到。”
值班医生老实答道。
“你们到场的时候,病房里是什么样子?”
值班医生是新来的,还不认识李熏然,摄于凌远也在场,他可不敢在外人面前乱说话。
“没事,他是刑警队的人。”
值班医生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在备用电源启动之后,几位值班医生就开始按照应急预案分头巡查病房,这间病房目前只有一位病人,是一位叫郭世茂的老人,昨天因脑出血刚动完手术。
这里是小田来的第三间病房,但一进门,她就发现本该卧床的病人趴在地上,右手边写有两行血字,血淋淋地印在眼里,大意是爸爸走了,不想再给你增加负担。而他的左手手掌则被锐器划出一道口子,显而易见,这些字应该就是用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所写。小田参加工作时间不长,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
“当时老人的儿子不在病房里吗?”
李熏然一边问,一边蹲下身,拿出手机拍下地上残留的血迹,他目光轻轻一扫,便发现遗落在病床底下的水果刀,刀刃上还沾着血。无论这间病房的病人是自杀与否,现场都已经受到不可逆转的破坏,但在这点上不能指责参与抢救的医生和护士,在保全现场和救人性命之间,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他不在,是我们的人开始抢救之后才回来的。”值班医生说,“不过小田发现状况的时候,还有个人刚好经过走廊,还拿手机狂拍了一通,我晚到了一步,没能拦住他拍照,只问了他的名字,他也是一楼的病人,不过是住在走廊的另一头。”
“他身上连着心电监护仪,仪器难道没有报警吗?”凌远问,“就算刚才发生停电事故,仪器也会在通电之后重新运转才对。”
“到的时候,呼吸机被拔掉,心电监护也关了,也许他是故意这么做,为的就是自杀的时候不让别人发现。”
值班医生想必是位推理小说爱好者,对这件事也有自己的看法。
但在李熏然看来,这只是综合现有线索所呈现出的可能性之一,但未必是事情的全貌。
十分钟之后,刑警队的人便迅速赶到。
他们一来,看热闹的人群兴致更高了,但无论他们怎样交头接耳,对里面的情况再也只能被拦截在警戒线外。
“熏然!”
带头的是队长,看到李熏然过来便一拳捶在他胸口上。
“别别别,我可是伤患,下手轻点儿。挨你这一下我回头得在病床上多躺一个月。”
李熏染装模作样后退了几步,马上又站定了。
队长瞅瞅他,看他精神不错,又拍了拍肩膀:“你就继续装吧,局长说了,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要好好休息,把弄伤的底子养好了才能回来。”
“我吃了睡睡了吃,养得跟猪一样,回头你替我去跟领导说道说道,早点放我回去得了。”
“这事我说了可不算。”队长望着李熏然直摇头,接着说,“你现在还是太瘦,外人看了还以为咱们刑警队亏待英雄模范呢,要我说,你起码还得再胖个二十斤才行。”
听罢,李熏然只好扁扁嘴:“好呀,我以后天天睡到自然醒,吃香的喝辣的,看不羡慕死你们。”
这边也就简短寒暄了几句,李熏然就把刚才用手机拍的照片拿给对方看。死者的遗体已经送走,警队的其他人则忙着勘察现场,由于现场在医护人员进入和离开时两度受到破坏,所以要重新进行还原,但凡参与抢救的人员都被带到一边接受询问,除此之外,那个在小田之后经过病房并且拍照的人也被找到了,眼下,恐怕只有他所拍摄的那些照片最贴近最初的现场。
“这不是那个家伙嘛……”
李熏然嘟囔着,他发现这个拍照的人脸很眼熟。
因为他还在养病期间,所以不方便直接插手案件的调查,便和凌远回了院长室,如果侦查工作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地方,可以第一时间找到他这个一把手。
“怎么了?”
往沙发上一靠,凌远发现李熏然像是有心事。
“那个拍照的人我好像认识。”
“谁?”
“他下午在挂号窗口闹过,好像是个记者吧,故意插队还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
经李熏然这么一提醒,凌远才想起今天确实闹过这么一出,当时听护士们议论的时候他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倒有点悬心了。
难怪那人看到有人自杀一点都不害怕,还马上掏出手机拍照,想来还真是个尽忠职守的记者。恐怕大家忙着抢救人的时候,这家伙正在给报社或者电视台发照片吧,也许还会故意把标题写的耸人听闻一点,以此来吸引更多眼球。
凌远在医疗体系内做行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形形色色什么风浪没见过,患者无力承担治疗费用而选择自杀的情况也曾经遭遇过,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对现在很多记者的德行操守完全不敢恭维,如果他们据实报道还自罢了,就怕他添油加醋乱写一通,玩笔杆子的人若想阴起人来,往往能做到杀人不见血。近些年,医患矛盾一直都是社会版面的常见话题,看报道的人多数不会细想太多,只会被报道里的内容牵着鼻子走,如果那名记者也想靠医患矛盾这个话题炒新闻,那医院方面可就被动了。
凌远神色严峻,李熏然歪着脑袋看他,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皱褶,手指触之冰凉,凌远顿时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你真担心那人会给医院找麻烦?”
“难说,杏林分院的项目现在正在评估阶段,最怕这时候出岔子。”
“身正不怕影子斜,医院的运作我不懂,但我知道你的人品肯定靠得住,所以你倚重的这些人也不会差,这种事防也防不住,你也别想太多,先静观其变吧。”
李熏然弯起眉毛,眼底澄净而又明亮,凌远甚至能在他眼睛一眼看到自己的倒影。来自B大医学院附属医院的肝胆外科专家总算把拧紧的眉毛松开,李熏然的食指依然摁在他眉间,冰凉的指头不知不觉已经被肌肤的温度同化了,凌远抬起下巴,嘴唇刚好触及屈起的另外几根手指,他不动声色地亲了一口,接着便勾起嘴角,似是在等待对方的回应。李熏然手腕微微一颤,顿时不敢正眼看人了,可他偏偏又不是个轻言退缩的人,于是他高高昂着头,手指从对方眉间滑到鼻梁,又从鼻梁描到鼻尖,最后在嘴唇上点了一下,凌远要张嘴咬住,他便飞快缩回手,目光也随即移向别处,假装不干自己的事。
凌远其实挺享受这样的相处方式,也不追着李熏然非要怎么样。
如今警方已经介入调查,这件事医院方面多少都会受到一点影响,他觉得今晚还是留在医院里过夜比较保险,病人如果是自杀,事情或许还好办一些,但如果是被人谋杀伪装成自杀的话,就有些棘手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