蒜泥蛋黄酱

特摄|工地|嗨喽|楼诚|东凯|沙李|拒绝BE|自干五

【楼诚/杜方】如梦令 蛇妖篇3

各种狗血,万年反派桂姨出来负责拉仇恨,心疼一把苦逼的小阿诚

许久没有的7000字大更,为了肝本子我也是尽力了(吐血)

-------------------------


【楼诚/杜方】如梦令 

蛇妖篇3



虽然隔得很远,但明楼还是将屋里传来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只要一提及那个名字,总能让他百感交集。


三百年前,这一带还是一处热闹的县城。 

当时他已经顺利修成人形,隐居在山林中吸食日月精华,潜心修炼,只等雷劫之日到来,追随长姐一起化龙飞升。

 

那一年的冬天异常寒冷,大雪封山时,明楼不愿移步到别处过冬,便选择窝居在洞穴里冬眠。掐着惊蛰到来的日子,猫妖便直奔主人的居所,那是一处极隐蔽的洞穴,平常被层层叠叠的藤蔓遮挡着,因为冬天的到来,落叶已经在洞穴外铺了厚厚一层,而那些弯曲藤蔓则只剩下一根根光秃秃的枝条。为了避免外人打扰,明楼特意在外面施加了数道障眼法,寻常人即使近在咫尺也无法发现入口所在。


花猫用爪子在藤条上扒拉了几下,未融尽的雪片便扑簌簌地落了他一脖子,冻得他喵喵直叫。

明楼此时正处在半梦半醒之间,一下子就被洞外凄厉的惨叫声叫醒了。


他懒洋洋抬起头部吐了吐信子,然后缓缓将长时间盘绕在一起的身体舒展开来,富有光泽的黑色鳞片相互摩擦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在贴着地面弯曲前行的同时,蛇身也逐渐发生了变化,一片淡淡的柔光包裹着他,再眨眼时,从光晕中踏出的已是人类的双脚,还有及地的黑色长袍。到他这个境界早就修得身不染尘,只用两指轻轻一掸,垂在洞口的藤蔓便主动朝两边分开,腾出一条可供一人行走的通路。


“外面怎么样?”

明楼凝神一望,便将方圆十几里的一切尽收眼底,他长袖一挥,洞穴外便凭空多出一张石桌,一旁的梨树枝头已经缀满了玲珑可爱的白花,随手一拈便有香气扑鼻而来。 


“领地里一切顺遂,小的一直替主人盯着的喵。”花猫迎向明楼弯腰作揖,然后将一个精致的雕花食盒摆到石桌上,将事先备好的春日小点一一呈上,“顺便一提,山上的春笋已经长出来了喵,现在正是尝鲜的好时候哦喵。” 


“嗯,我才刚起,顺便去山下逛一逛也不错。”

撩起长袍下摆在最近的石凳坐下,用过点心方才动身。 


山下有条小河,水很清。

县城位于上游处,河边十分热闹,每天都能看到女子们捧着木盆过来,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洗衣聊天。相比之下,下游这边就显得冷清多了,这一带人烟稀少,常有野兽出没,也有大量刚开灵智的妖怪栖居于此,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猎户,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些灵性之物,家里的老人也常常告诫孩子不要到这边的山头玩闹,免得一不小心被妖怪勾走魂魄。


在寻常人看来崎岖难走的山路,到明楼脚下却成了闲庭信步,花猫走在前面,不时抖抖胡须探路,一发现有新鲜春笋的地方就立刻停下来,将地面刨开。不消一会儿,背上的篓子就装满了。


两个人正要打道回府,眼尖的花猫却突然停了下来,他发现远处的小河有动静,中央有个少年正在拍打水面挣扎求救。


“主人,喵?”

花猫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询问他是否要去帮忙。


明楼对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恶,早在他化形的时候,就遵循长姐的要求去人间游历过,以旁观者的角度去观察过所谓的爱恨情仇人生百态,却也仅限于此而已,就好像人不会在乎蝼蚁的喜怒哀乐一样。然而,唯有清清静静的地方才适合修炼,所以在游历过后他还是选择回到山中生活。 


原本救与不救就只在一念之间罢了。

明楼自知雷劫将至,若日行一善能换得福报助他成功渡劫,那这条命就有救的价值。


只见明楼脚下一蹬便轻松越过河边茂密的树冠,鞋尖只轻轻一点就被水面稳稳托起。此时落水的少年已经完全使不上劲了,眼看身子就要往下沉,明楼赶忙弯腰抓住他的衣领,接着就将瘦瘦小小的人儿往岸上一抛。紧随而来的花猫赶紧撇下背篓,手忙脚乱地估算着着地的位置,这才及时将孩子接住。


兴许是因为呛了水又受惊过度的关系,少年已经没有知觉了,花猫拿肉垫推推他的脸也没多大反应。结果还是明楼最有办法,嘴里低声念叨了一句,接着便用食指点在对方胸口,一道微光闪过,少年顿时挺起身一阵猛咳,直将咽进肚子里的水都咳出来方才罢休,眼睛迷糊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聚集到身边那位英俊的黑衣男子身上,停顿少许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个长着猫耳朵的——妖怪?


少年猛地惊跳起来,若不是脚还虚软着,他肯定拔腿就跑。 

他干咽了几下口水,战战兢兢地望着两个陌生人,或者说,陌生的妖怪。


“还是主人技高一筹,看样子这小孩已经没事了喵。” 

花猫指了指。 


孩子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怕是遇到高人相救了。

无论这位高人是人还是妖,肯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出手相助,必定是心存善念的好人,至少在他毫无世故之心的观念里,滴水之恩必要涌泉相报,他赶紧跪下磕头,经他这么一跪,地上顿时留下一大块水印子,而他的头发上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掉水珠,毕竟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没一会儿就冻得瑟瑟发抖,嘴唇也跟着白了一圈。 


直到这时,才发现少年身有残疾,右手的袖管是空的,右眼泛着浑浊,看东西只有微弱的聚焦,唯有脸蛋长得倒是白净,若身上没有这些缺憾,想来应该是个浓眉大眼唇红齿白的漂亮孩子。 

 

明楼见他可怜,便又施了一层法术,吹干了少年身上的水。


少年倍感吃惊,头也不磕了,怔怔望着脸明楼的脸出神。


“大冷天的,你怎么会下水呢?”

花猫问道。


“这几日娘亲食欲不振,就想着下河抓几条鱼给娘亲尝尝鲜,结果一不小心失足落水,幸亏两位大仙相救才侥幸活命。” 


“嘿嘿,叫人家大仙什么的,不敢当的喵。”

花猫开心地挠了挠耳朵。 


“没想到还是个孝顺孩子。”

明楼面露赞许之色,但笑容却转瞬即逝,他猛然发现眼前这位少年的面相不同于常人,似有迷雾掩盖难以解读,只能隐约看出他额头有一股黑气缠绕其中,这种黑气和魑魅魍魉无关,若要解释的话,只能说那是灾厄具象化的产物,唯有修行之人才看得见。 


他曾经从长姐的藏书中看到过具有这种面相的人。


这种人往往六极笼罩,五福消散。 

六极,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忧,四曰贫,五曰恶,六曰弱。 

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 

即使是说,像他这样的面相难测黑气缠身的人,很有可能疾病缠身,一生都活在困苦之中,遭遇各种不幸,最后早早死去。 


这类人又通常以年幼的孩子居多,很少有人能活到成年以后,所以也被称之为“厄童”,厄童之所以不幸,和先天的命数无关,完全是后天干涉所致。因为他们拥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能力,能以自身代替别人阻挡灾祸。 


要制造厄童,首先要物色八字合适的临盆女子,让她在特定的时辰生产,并在产后将其杀死,将头颅、手脚、躯干分别埋在不同的地方,中间相隔的距离越远越好。待孩子满月之日,就施法斩断他一只手,扎上咒绳用木盒装好供奉起来,另取一两碎肉搅拌符咒让需要抵挡灾祸的人吃下,如此便能使两人之间产生联系,此人将来遭遇的所有不幸都将转嫁到厄童身上,由他代为承受直至死亡。 


那是一种极其恶毒阴损的法术,非死不可解。


所以当少年提起母亲的时候,明楼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恐怕他口中的母亲并不是亲身母亲吧。


但那又如何呢,无论收养他的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明楼也只能望之兴叹,今天出手救人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既然彼此只是萍水相逢无缘再见,某些事情就没有必要特意去点破。 


所以他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几天,他照常进行修炼,还抽空将洞穴里重新修整了一下,特意在卧榻正上方破开一个洞口,便于接引月华照耀,当然了,这一切与他不过是一挥而就的小事罢了。


等一切完工,洞外突然飞来一只云雀,口中衔着一只母贝。

原来是明楼远在云海修行的长姐向他传信,只要接住母贝,神念便会自动显现。


空中浮现出一道虚影,是一位仪态雍容华贵的女性。


“拜见长姐。”


“好久不见了,近日修行的如何?” 


“一切照旧而已。”


“前几日我用龟甲占卜,发现你除了一道雷劫,还有一道生死劫,具体的我看不出来,只知道这两道劫相辅相成,一劫套一劫,万一应对不当,你……” 


“既然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又何必庸人自扰呢?”明楼的看法很豁达,“反正到雷劫之日我会尽量闭关不出,您就放心吧。” 


虚影中的女性依然带着愁容,但还是点了点头,神念也随之消失了。

 

明楼平时有三大爱好,其一是念书,其二是美食,其三就是孵太阳。 


正午日头最好的时候,明楼又以蛇身绕上枝头,尾巴摇摇晃晃垂在下面,迎着阳光很是惬意,这种时候其他动物精怪如果路过,也会小心翼翼地绕开避免冲撞。


但今天却偏偏有人打破了成规。

一个独臂少年用仅有的那只左手吃力地拨开拦路的枝条,拖着脚往前走。明楼立刻就察觉到有人闯入他平日孵太阳的地方,而且越来越近,但他却对树下的响动不以为然,蛇身只是沿着树枝又多绕了一圈。


在普通人眼里,他的原型可以称得上是一条巨蛇了,只有尾巴的部分稍稍收细了一些,被刚抽出的新枝新芽挡着,看起来并不显眼,可这么一动,就被刚刚靠近树下的少年发觉了,他当即哇的一声叫了出来,而下一秒,就看到一条巨大的黑蛇从树叶的缝隙间探出脑袋。


蛇身比阿诚的腰杆还要粗,一旦被他缠住,扼死人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少年吓得小脸刷白,牙齿都在打颤,差点就要背过气去。好在黑蛇动了动脑袋,一晃眼又以人的姿态出现。


少年这才认出来眼前这位正是之前救他的恩人,他条件反射又要往下跪,明楼赶紧托住他的手,他实在不喜欢这种动不动就下跪的礼数。 

 

“你又来这里干什么,大人没警告过你不要靠近这里吗?”


“可是……大仙救了我的命,上回落了水,身上又没有能拿来当谢礼的东西,所以……啊,不对,您是可是山里的蛇仙,不要吃鱼的……要不然,我下回再带别的来吧。”

阿诚压低脑袋吞吞吐吐地解释着,小手不自觉地握向挂在腰上的鱼篓,里面装着两条手掌长的小鱼。这次他学乖了没有直接下水,而是用钓竿钓上来的,因为身体不便的关系,当别人都满载而归的时候,他的收成却只有这么一点,拿出来当贺礼确实太寒酸了,于是他红着脸把鱼篓往后掩了掩,不想让明楼看见。 

 

“我虽然不吃鱼,不过我家的猫喜欢,就留给他吧,好歹他也是出过力的。”


明楼主动收下鱼篓,以为这样就可以就此了结,但第二天,少年又来了,这回他带了两只肥墩墩的死老鼠,尾巴用绳子打了结,装在一只麻袋里。


明楼哭笑不得。 

其实以他如今的境界,只靠采食日月精华就能存活,品尝美食只是兴趣而已。

何况雷劫在即,他也不愿杀生,再去承担额外的因果。 


“天天在外面瞎跑,家里人就不担心你吗?”


明楼的问题换来一阵沉默。


良久,少年才捏着衣袖说:“娘亲不许我呆在家里。”


“这又从何说起?”


“算命先生说了,我八字不好会克到家人,不到天黑不许我回家。”


明楼不禁冷哼了一声,连他都看不清的命数,就凭这些山野村夫也敢信口开河妄称先生?厄童本就孤苦可怜,又被人如此对待,纵使蛇妖一贯脾气冷,这回也忍不住心头冒火。


少年眼里满是水花:“以后我是不是不能再来了?”


明楼看看他,顿了一下还是心软了:“只许你一个人来。” 

 

见面次数多了,便逐渐熟络起来。


少年名叫阿诚,就住在上游的县城里。

据他所说,父亲早逝,家里只有母亲和哥哥,母亲人称桂姨,哥哥名叫耀祖。 


明楼问过才知道阿诚已经十四岁了,可个头却比同龄人瘦了不止一点,穿的都是带补丁的旧衣服,有时手臂和小腿露在外面还能看到被藤条抽过的痕迹,明楼问他这些伤是怎么来的,阿诚就照实回答,听起来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显然家里人不光对他不好,还经常动辄打骂,鸡蛋里挑骨头,但阿诚却从来都不反抗,只一个人默默忍着。 


长子耀祖今年二十有余,不久前刚中了举人。桂姨说这是光耀门楣的大事,又是摆酒庆祝又是放鞭炮,搞得好不热闹。可阿诚却大字不识一个,桂姨不肯出钱让阿诚去读书,甚至也不让长子和他共处一室,怕沾到他身上的晦气。


回回谈到这些,阿诚就会内疚地说,是自己连累了家人。 

 

以他这样的身体要想考取功名难如上青天,想学一技之长养家糊口也同样困难重重,就连走山路也分外辛苦。因为右眼几乎看不清东西的缘故,常常脚下的坡稍微陡一些,或者多几块松动的石头就会绊到脚,走路能接连撞上明楼的后背好几次。


见他可怜巴巴鼻头都被撞红的模样,明楼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将瘦巴巴的阿诚抱到怀里,随即腾云驾雾翻过下游的山头,然后在距离上游不远的一处僻静之地悬停下来,手指就着紫光隔空圈出一块地,接着,一栋宅子便迅速拔地而起。 


“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别院,你再要找我就到这里来。”

 

“大仙您可真厉害。” 

阿诚死死抓着明楼的衣服,他还是头一次双脚悬空,从这么高的地方往下看。 


明明是夸人,但听到大仙二字,明楼却有点不高兴,虽然山上的精怪也常常这么叫,他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毕竟方圆十几里就数他辈分和修为最高,如此称呼确无不妥,但从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嘴里说出来,他却莫名觉得疏远,尽管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算不上特别亲近,但这种感觉就是让他觉得不舒服。 

 

看到对方皱起眉头,阿诚顿时紧张起来:“我、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以后不许叫大仙。”


“那该叫什么?”

阿诚犯难地皱起小脸。

 

“就叫哥哥吧。”

明楼说。

 

“可我有哥哥了呀。”

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堂堂千年蛇妖当然不可能屈尊跟一个乳臭未乾的凡人平起平坐,于是他换了个主意:“那就叫我大哥吧。”


“嗯,大哥。”

阿诚绽开笑脸,叫得可甜。 


日子过得很快,一来二去,就到了重阳节。

阿诚想做糕点来讨娘亲的欢心,明楼却对此不置可否。

花猫的厨艺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阿诚在家里不受待见,手头也没有银钱,需要的东西一样也置办不了,唯有明楼这边是要什么给什么,还都是最上好的材料。


阿诚虽然是厄童之身,头脑却十分聪颖,悟性十足,花猫教给他的要诀只说一遍就能记住,明楼在旁边看着他们俩在厨房里忙活,不由得心生感慨,若不是有心人施法戕害,这孩子又何至于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但阿诚并不知道这些内情,只是用心捏着手里的面团而已。

虽然少了一条手臂,揉面捏花样的时候常常会遭遇各种不便,但他还是坚持要自己来,一点也不肯假手于人,满心期待娘亲能夸奖他一句,哪怕只是笑一笑也好。


这天晚上由花猫护送阿诚回家,明楼原本是不打算出门的,但考虑再三还是觉得不放心,便化成原形偷偷潜入屋里,躲在梁上偷看。


自从耀祖中举,一家人便搬进了一间大宅子里,城里有位员外老爷对耀祖颇为看重,有意将独生女儿许配给他,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桂姨拉着媒婆喜笑颜开,临走前还特意包了些碎银包在帕子里塞进媒婆手里,希望她能在员外老爷面前替儿子多美言几句。 


桂姨美滋滋地翘着腿,和大儿子有说有笑,只要能将这门亲事定下来,他们后半辈子便有了一个好依仗。母子俩正说在兴头上,阿诚也端着做好的糕团回来了。


他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然后露出乖巧的笑脸,将事先想好的吉祥话流利地说出来。


但刚才还欢声笑语的两人,眼光却忽然冷了,耀祖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提溜起盒盖往里看了一眼,里面是刚蒸好的糕点,每一个形状都不一样,有兔子、有鸭子还有一个做成了寿桃,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里面都添了红豆沙的。” 

阿诚说。 


“看着挺好吃的呀,娘,我能尝一个吗?”


“多大年纪了还像以前那么馋嘴,你要吃什么,回头跟娘说就行,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许碰。”桂姨用手帕掩着鼻子走过来,仿佛旁人闻到的香味到她这里便成了阵阵恶臭,只看了一眼便故意甩开手,刚好打在盒子一角,阿诚一个没拿稳,还留着热气的糕团便撒了一地,可一旁的桂姨非但没有上去帮忙,反而责怪起来,“瞧你,怎么老是这么冒失,连个东西都拿不好?” 


“就是。”耀祖装模作样地说,“娘本来身体就不好,还回回都让她动气。”


他说话阴阳怪气不算,看阿诚弯腰去捡,还故意在寿桃糕团上踩了一脚,然后恶狠狠地使劲碾了几下,白花花的面团就这样变成一地碎屑。 


“行了行了,扶我回房吧。”桂姨一跨出门槛,笑脸又回来了,拉着大儿子的手说,“上个月六婶给我送了块好布,我帮你缝了一件新衣服,你过来试试看看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回头再给你改。” 


耀祖摇着扇子哈哈大笑,又压低声音说:“外人都道我是谦谦君子,和人争执也不恼,其实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咱们家养了个出气包,反正有什么不开心的,尽管往他身上撒气就好。” 


“为人父母,疼爱孩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桂姨拿手帕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汗,“之前教我这法子的大师可说了,厄童越倒霉,你身上的气运就越足,将来甚至有可能状元及第。只要你好了,娘这一番苦心就没有白费。” 


“那就不要急着给我订亲事了呀,万一我将来状元及第,能当上驸马也尤未可知。”一听到状元二字,耀祖便来了精神,“对了,从明天开始咱们是不是要——再变本加厉些?”

 

“傻孩子。”桂姨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你真要把他折磨死了,以后谁给你挡灾祛恶?给你加气运?”


耀祖嘿嘿笑了,还是娘亲讲得有道理。 


另一边的阿诚被冷落在厅堂里,只能独自将幸免于难的小兔子和小鸭子揣进怀里,再拣起地上的碎屑扔掉,不然明天娘亲和哥哥看到一地狼藉又要责罚。他的房间在角落的柴房,每天只能自己打地铺。而现在,他只能对着油灯上细小的烛火,用衣角擦拭上糕团上沾到的灰。


忙活了一整天,阿诚几乎什么都没有吃,早就饥肠辘辘了。他这才回想起来,今天的饭桌上甚至都没有给他留一副碗筷,如今也只有这些无人问津的食物能拿来裹腹。 

 

小兔子的馅是绵软的豆沙,满满的,入口即化。

他一下一下嚼着,豆大的泪珠也跟着从脸颊滚落到手心,滴答滴答砸在缺了一角的兔子身上。


“好吃。” 

本期望从别处听到的话,现在只能自己说给自己听。 

怀里剩下的那只小鸭子或许最后一点念想,阿诚抽了抽鼻子,将它往嘴里送。


可就在这时,明楼却突然出现,从他手里抢过糕团不客气地塞进自己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


“嗯,是好吃。” 


阿诚呆呆地望着他,就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舔掉拇指上沾到的豆沙,明楼说:“今天是重阳节,我长你那么多岁数,给我吃一个也不亏吧?”

 

阿诚用力摇摇头,努力想要忍住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往下越掉越凶。 

看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明楼越发心疼起来,赶紧将人搂进怀里,一下下揉着替他顺气,想到对方十几年来认贼做母,便越发替他不值,于是他终于下定决心说道,“跟我走吧,,他们不想让你好好活,那我偏要让你好好活出个人样来!” 


 



(未完待续) 

 

 


评论 ( 40 )
热度 ( 205 )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蒜泥蛋黄酱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