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衍生/凌李/荣霖】警犬的驯养方法
第三十二章
李熏然刚从刘菲口中审出小芸的名字便暗道不好，他连忙联系米雪儿，可她的手机却呈关机状态，这对一个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并且无论去哪儿都必定随身携带充电宝的人来说，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他没有急着再联络许一霖，而是立刻前往酒店，在调阅监控后，他发现米雪儿、荣石、小芸和许一霖正同处一室，李熏然越发感到事情不同寻常，马上将情况向上汇报。
特警迅速就位，正准备动用设备了解屋里的情况，以便稍后讨论应对方案，可就在这时，目标所在的酒店房间却从里面打开了，许一霖被荣石扶了出来，他按着脸上的伤口，衣领处已经被染得一片鲜红，可仍有血沿着脸颊的轮廓一点一点往下掉。
小芸被警方押走，许一霖也立刻被送往医院。
娱乐记者们的行动难得晚了一拍，只能以快讯的形式先抢占关注。
社交媒体上一片哗然。
上回的片厂爆炸意外是被故意夸大其词说成毁容，但这次，他脸上确确实实留下了一道长达七公分的伤口，对于时刻需要注意形象的演艺人员来说，如果在脸上留下这么大的伤疤，那的确与毁容无异。
微博上的粉丝哀鸿遍野，在最初的震惊和痛惜之后，大家纷纷开始揣测究竟是谁对自家偶像如此深仇大恨，居然干出如此丧心病狂的勾当，声讨的呼声可以说是一波高过一波。
在许一霖治疗期间，影迷会曾经组织过一次官方性质的探病活动，许多粉丝委托影迷会送来手写信和慰问的小礼物，也有很多无法亲临现场的粉丝选择在微博下面为他加油鼓劲。
记者们远比粉丝更急于了解真相。
但在案件调查期间他们无从撬开警察的嘴巴，只能眼巴巴地等着开新闻发布会搜集信息，不管是娱乐记者和社会新闻记者，今天都赶了个早，生怕回头抢不到好位置。
发布会进行得很顺利。
助理小芸将经纪人推下楼，向公司及艺人频频递送威胁信，绑架经纪人合作伙伴，甚至配制炸药要置人于死地的种种细节逐渐对外公开，至于她被刘菲威胁，还将拍摄计划外泄的行为因为涉及到另一桩案子，便没有在这里展开。但这些消息糅合在一起，还是在本就滚热的油锅里又洒了一把水，顿时油花四溅。
舆论迅速分化成好几派。
一大波教育专家和社会专家开始反思年轻人追星的心态问题，在专题节目中，著名摇滚乐队成员被狂热歌迷枪杀，多年以前追星女逼死父亲的新闻又被旧事重提，粉丝追星行为上升到犯罪行为究竟该归咎于谁，几位专家争吵不休。
社交媒体上更热闹。
理性的粉丝开始呼吁大家离艺人的舞台近一点，离他的生活远一点，杜绝私生饭一类的行为。有的粉丝则将小芸的资料扒出来，评头论足指指点点。偏激一些的根本不满足于仅仅谴责小芸，还将矛头指向公司和经纪人，责怪他们没有好好把关，平白给了偏执狂伤害偶像的机会。更有甚者脑洞大开，认定一定是米雪儿没有善待自家偶像，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但本人又不好和公司站在相反的立场，所以小芸被逼得只能使用极端手段云云。
——脸上伤疤这么大，以后大概没有人会找他拍广告了吧？
——平面广告应该还行吧，可以P嘛。
——拍电视剧怎么办，全程用特效遮掩吗？那得浪费多少预算啊。
——散了吧散了吧，我敢打包票他的演艺生涯已经完蛋了。
——说好了真爱结果还是敌不过毁脸，外貌协会伤不起，只好脱粉再见咯。
——我发现他自从走红就开始倒霉，跟在他身边的人也跟着倒霉，莫非他是天煞孤星转世？
各色言论层出不穷。
尽管许一霖很理智的告诉自己要多看看积极向上的言论，不要把那些负面的东西放在心上，可心情难免还是会受到影响。
最乐不思蜀的大概就是黑子和水军们了。
主角受伤，《霸王别姬》一剧要怎么继续拍下去便成了微博上的热门话题，以公司声明中提到的伤势来看，伤疤显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消除，那程蝶衣还没拍完的戏份要如何处理？
最为之挂心的自然还是演员本人。
许一霖脸上的伤已经愈合了。
但目前看来伤疤依然很明显，只靠化妆根本无法完全遮挡。按照医生的诊断，脸颊处的刀口划得比较浅，疤痕还有希望逐渐减淡，但靠近眉角的部分伤得比较深，留下的疤痕更显眼，很有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消失。
编剧们仔细讨论了一下。
没有完成的戏份主要集中在后半段的动乱时期，程蝶衣和段小楼遭到游街批斗，他们准备在里面增加一段他们被围攻殴打，程蝶衣被刀子划脸毁容的戏，这样一来，脸上的伤就不会对之后的拍摄造成太大的影响。。
许一霖很快又回到剧组，根据重新修改过的剧本继续参演，自从受伤以后他就变得格外沉默寡言，常常对着写满备注的台本翻来覆去看个不停，他废寝忘食地投入到工作当中，虽说画面还没有经过后期调色处理，但那种阴郁压抑的氛围却在演员出色的表现下展露的淋漓尽致。
“现在的我，多少能体会到一点程蝶衣那时的心情吧。他挡不住时代的浪潮，我亦挡不住人言可畏……我想往前走，他们有的想推着我走，有的拦着不让我走，有的想把我一巴掌拍死在沙滩上……”
许一霖耐着性子把台本角上的折痕一个个抚平，今天下午没有他的戏份，按照拍摄进度表，明天就能将最后的戏份杀青。
荣石发现许一霖的情绪明显不太对，之前米雪儿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所以荣石才暂时把不太紧要的事情都往后推了推，先来片场陪着。
“我听荣意说你以前也有志愿要考中戏？”
治疗期间，荣意和荣树也来医院探望过许一霖，两个年轻人显然已经知道他和荣石之间的关系，言谈之间一点都不把他当成外人，古灵精怪的荣意还很坏心眼地出卖大哥，讲了一大堆他小时候干过的糗事，想借这些逗许一霖开心。
荣石年轻时想当演员的事自然也是她捅出来的料。
许一霖拿手机压在折痕被抚平的地方，平常一贯爱笑的小演员只扬了扬嘴角，因为太丰富的面部表情会带到伤口，扯重了就会疼。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荣石很乐于展开这个话题，毕竟对一个刚遭受重重打击的人来说，最需要的就是倾诉和交流。
“可惜没能看到你我成为校友。”
“那时候为了填报志愿的事情差点和家里人闹翻了，僵持了很久才终于说服他们。”荣石说，“可我的父母那时却偏偏发生了意外，我作为家里的长子必须有所担当，所以我改变了主意。不过从商也有从商的好处，别人以为我做影视投资是玩票，但我却是认认真真想要做一番事业。”
“那——要试试和我对戏吗？”
许一霖执起充当道具的宝剑，一脚跨上舞台。
他昨天就跟导演和剧务打过招呼，想要借这个地方一用，所以这个时段不会有人过来打扰他排练。
在这台上，程蝶衣和段小楼将上演《霸王别姬》最后的绝唱。
舞台上一片空阔，没有额外的打光，头顶上的射灯也关着，只有边上指示方向的壁灯和基础照明还在，照得室内一片昏黄，只有敞开的大门口有一束明亮的光线投入里面，孤零零地留下一道光柱。
许一霖站在光柱中央，朝荣石招了招手，后者欣然赴邀。
“大王，快将宝剑赐予妾身。”
咿咿呀呀，许一霖唱得不算好，但包含的感情却委婉动人。
之前那三个月的拜师学艺虽说时间短了些，但胜在他悟性好又勤奋，不仅形体姿态有模有样，唱腔也初探门径。
荣石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眼里满是怜惜和欣赏。
程蝶衣经历了动乱的洗礼，他失去了太多东西，经历了太多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他的灵魂被脸上的伤疤割得支离破碎。
他活在戏中，却又无法逃避现实。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君王意气尽，贱妾和聊生？
英雄末路，韶华倾负。
一片痴心向何处？
只是空余残烛冷月，杯酒尘土。
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唯此一剑，才能结束这命运多舛的一生。
此刻唱着的人是谁？
是虞姬？
是程蝶衣？
亦或是许一霖？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荣石一时竟分不清了，只能猛然一个转身回眸。
而虞姬已抽出宝剑抵在项间，他立于光影交界之处，回首一望，痴恋未逝，但已决绝。
荣石瞪大了眼睛，他本不该这么早回头，应该等着程蝶衣倒下那一声扑通，但他终究还是回头了。
“住手！”
他一步窜上前，死死握住许一霖的手。
“这跟剧本不一样。”
对方苦笑着，爬在脸上的丑陋疤痕随之皱了起来。
“我不管，反正我不是段小楼！”
“可我是程蝶衣。”
“在我面前，你不是任何人，就是许一霖。”
荣石一脸郑重其事，刚才那一瞬间，他觉得对方真的要拔剑自刎，所以他粗鲁地夺过许一霖手里其实根本没开封的道具宝剑，非要攥在自己手里不可。
许一霖一愣，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拽了拽荣石的袖口，继而扣住手指。
心有余悸的荣石这才确认刚才真的是在排演，可你演的真好这句话却怎么也夸不出口，只能捧着许一霖脸上亲了个遍，然后紧紧揉进怀里：“别胡思乱想，还有我和米雪儿在呢。”
许一霖搂着荣石，脑袋顶着他的肩膀蹭了两下，像是在点头。
（未完待续）